弟弟的名字与前面说过的那些略有不同。在他自立后的最初几年,曾经将自己的名字改了一半。父亲给他取的名字中也含有“桥”,那一阵他却在各种不同的书写背景下,将“桥”的前面那个怎么看都有嫌俗气的字,改写为与之谐音,但要文雅的另一个字。弟弟没有同我提起过为何要将自己的名字改一个字,也许是因为那个字太平凡,太普通。这也是我曾经的想法,那时候,我一直悄悄地认为父母亲是在媚着那个时代的意识形态之俗。
不晓得生活在这座城市中以桥为名字的那些人,是否像弟弟那样萌生过改名的念头。弟弟的修改尚且没有动摇他那名字的本意。如今的弟弟已到了连地震来临都能处事不惊的境界,当然不会再去为用了几十年的名字耗费脑力。就像任何一座桥的诞生,看上去是人对河流的超越与征服,其内心深处共鸣的反而是人对自然的顿悟与臣服。也只有这样去想,才能明白为何武汉城市中人,不理古典,独尊新桥,实在是因为这座桥是长久以来人们心中普遍存在的一个情结。
一如日常当中大家最爱说,人一旦犯了桃花劫,绝对没有躲避的可能。被长江所阻隔是武汉的天命。对一座城市的四分五裂,何尝不是一段婚姻的分崩离析!当然,命运又用一种解释说,桃花劫虽然不可避免,却有可能化解为桃花运。如此就能将生死之劫因势利导地变化为不会伤及身家根本的情爱之运。武汉的流水上从来不会有桃花汛,那些远来的花瓣早早就被远处的波涛吞没了。作为城市的武汉,它将越来越多的二桥、三桥、四桥、五桥……直到现在正在建的该是排到两位数的桥,当成了这大江之上流不走的桃花。所以,不管这联想是不是太牵强,桥的出现,让城市的地理劫难真实地化解为一种可爱的时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