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奔到车那里去了。
垂死的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昨天在埃斐姆……西却夫斯基……买了一匹马。给下定钱,……那么,马就算是我的……把它给妻子……也能……”
大家把他放在草席上面。他全身颤抖着,仿佛中枪的鸟,挺直着身子。
农民们喃喃地说道:“死啦。”
我们静悄悄地骑在马上,便离开了。
可怜的马克西姆的死,不由得使我静想起来,俄国的农民死起来多奇怪呀!他垂死前的情况既不能称为冷淡,也不能称为迟钝,仿佛举行仪式一般:又冷静,又自然。
数年以前,在我另一个邻人那里,有一个乡人在谷仓里被火烧了(他当时还留在谷仓里,过路的人把他拉出来时已是半死的了。过路人倒上一大桶水,奋勇打破了门冲进去)。我走到他屋里去,里面又黑又臭,又有烟气。
我问:“病人在哪里?”一个满面悲伤的妇人懒声回答我:“老爷,在那边躺着呢。”走过去,果然躺着一个农民,身上盖着皮袄,呼吸得很急促。
“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病人在炕上翻了翻身子,打算起身,不过全身都是伤,已经快死了。
“躺着,躺着,躺着。嗯,怎么啦?怎样呢?”
他说:“实在很坏。”
“你觉得痛吗?”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要不要什么东西?”也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