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长祁满堂更像个幽灵,为了到古浪城享福,他宁肯不睡觉,也要不时地到牧场去嗅嗅。他的鼻子越来越尖,目光越来越毒,有几次他都快要找见地方了,猛子冷不丁冒出来,一阵乱咬,才将他轰出牧场。
畜生就是畜生,翻脸就不认人。祁满堂恨猛子,他弄了好几块带毒药的骨头,猛子居然闻都不闻。这挨刀的,迟早要收拾掉它。
女人不敢大意,饭两天送一次,话是决然不敢说了。女人想,能不能活着出来,全看他俩的命了。
又过了两个月,鹿见喜对二团副一点儿恨都没了。他蹬一下奄奄一息的二团副,说:“我把你放开吧,你喊也行,打我也行,只要能让我活着就行。”二团副一动不动,他连饭都懒得吃了。鹿见喜说:“我们打一架吧,打架总比等死好。”鹿见喜就在心里跟二团副打架。打了几天几夜,还分不出胜负。他说:“我们交朋友吧,我们不管他国民党还是共产党,交了朋友就是一家人。我西边也不去了,你团副也甭当了,我们种地、放牛,我们娶女人,娶好多女人,陪我们说话,生好多好多娃娃,将来让他们当红军……”
“行吗?”
“你放个屁呀!”
下雪了!冷风斜斜地刺进来,鹿见喜知道冬天到了。
他脑子里一下充满鹅毛大雪,雪下得滋润极了,覆盖住了山川覆盖住了草原,覆盖住了泥巴屋。女人奔跑在冰天雪地里,女人穿着红红的棉袄,像一团火,跑啊跑啊,他怎么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