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绲了绉边的帽子挂在门口之后,就把一个绿色的纸匣子放在桌上,开始向夫人道歉,客客气气地说,直到今天,还没有得到夫人的照顾,像他开的那样的小铺子,本来不配“上流”妇女光临,他特别强调“上流”两个字。其实,只要她吩咐一声,他就会送货上门的,不管她要的是服饰还是内衣,帽子还是时装,因为他一个月照例要进四回城。他和最大的商行都有联系,在三兄弟公司、金胡商店或者大野商行,提起他的大名,真是无人不知,简直像囊中物一样熟悉!今天,他刚巧进了好货,机会难得,所以他顺便送来给夫人过目。于是他从纸匣子里拿出半打绣花衣领。
包法利夫人看了看。
“这种东西我用不着。”她说。
勒合先生又小心在意地摆出三条光彩夺目的阿尔及利亚围巾、好几包英国针、一双草拖鞋,最后,四个用椰子做的、由劳改犯雕镂而成的蛋杯。然后,双手撑在桌上,颈子伸出,身子前倾,张大了嘴,望着艾玛的眼睛。她浏览这些货物,拿不定主意。时不时地,好像为了掸掉浮尘,他用指甲弹一弹摊开了的围巾的纵缎面,围巾抖动了,发出了轻微的窸窣声,在傍晚暗绿色的光线中,缎面上的金色圆点,好像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