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太多了,吃的东西太多了,喝的东西太多了!大家不饥而食,不渴而饮,不需要听而听,只是为了狼吞虎咽的习惯。这简直和斯特拉斯堡的鹅一样。这民族竟是害了贪食症。你给他随便什么都可以。瓦格纳的《特里斯坦》也好,《赛金根的吹号手》也好,贝多芬也好,玛斯加尼也好,赋格曲也好,两拍子的军队进行曲也好,亚丹,巴赫,普契尼,莫扎特,马施纳,都好。他连吃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要有得吃。甚至吃了也不觉得快乐。瞧瞧他在音乐会里的神气吧。有人还说什么德国式的狂欢!其实什么叫作欢乐他们就不知道:他们永远是狂欢的!他们的狂欢和他们的悲哀一样是像雨水般随便流的:贱如泥土的欢乐,没有精神也没有力。他们愣头傻脑地笑着,几小时的吸收声音,声音,声音。他们一无所思,一无所感,只像一些海绵。真正的欢乐与真正的痛苦——力——绝不会像桶里的啤酒般流上几小时的。它掐住你的咽喉,使你惊心动魄地慑服,以后你不会再想要别的:你已经醉了!
“音乐太多了!你们糟蹋自己,糟蹋音乐。你们糟蹋自己是你们的事;可是音乐,别胡来了吧!我不许你们糟蹋世界上的美,把圣洁的和声跟恶浊的东西放在一只篮里,把《帕西发尔》的《序曲》插在《联队女儿》的幻想曲和萨克斯管的四重奏中间,或是把贝多芬的柔板(Adagio)跟美洲土人舞乐或莱翁卡瓦洛的无聊作品放在一起。你们自命为世界上最大的音乐民族,你们自命为爱音乐。可是爱哪一种音乐呢?好的还是坏的?你们不论好坏都同样地拍手喝彩。你们先挑一下行不行?究竟要哪一种?你们不知道,不愿意知道:你们怕决定,怕闹笑话……你们这种谨慎小心,替我见鬼去吧!——你们说,你们在一切偏见之上,是不是?——其实你们是被压在一切偏见之下……”